◎謝景行：“和我成親。”◎

婁挽意早知事有蹊蹺。

之所以在口吻上略微的雲淡風輕, 為的也不是別的，而是避開屠廷與謝璧的正面沖突，也唯有如此，她才能通過自己的方式取勝。

屠廷勇猛, 卻不講究策略, 也不懂得這世道的險惡人心。

虛與委蛇的事不妨親手交給她吧。

“爺爺。”

徐又年感覺到今天的小家夥喊他爺爺的口吻似有不同, 一味地揉著小家夥的腦殼兒, 也在拼命地想這其中可能有過的關聯。

終於, 徐又年像是看穿了什麽。

屠念像屠廷, 但也更像他的好徒兒，他像是抓住了什麽, 又不忍以長輩的口吻去猜測這些。

直到念念主動提及，“我的母親是婁挽意。”

他怎麽就沒有想過呢。

徐又年連連嘆息，分明答案近在咫尺, 只可惜自己一直沒能反應過來，但他的第一反應自然不是追責隱瞞自己的好徒兒，而是怪罪他那“好兒子”，偏偏對誰下手不成，非要對著自己最靠譜的徒兒下手。

當然作為長輩, 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在孩子身側表露出什麽。

只是愈發覺得他的徒兒不易。

更想起，自己曾經在婁挽意那如何大放厥詞，說那是個渣兒媳，對此後悔不已。

震驚之餘，徐又年更多思考的當然是他兒子和愛徒的去向，前路不明, 而他也沒有退縮的道理, 縱使謝璧曾經與他親密無間,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，他對謝璧的認知遠遠不夠。

別說什麽過往情誼了。

如今他是一絲顏面也不想給那位。

不過，硬是徐又年怎麽想，他也只不過是覺得謝璧或許在得道升天這件事上過分冒進些，到底也沒有往最壞的那一面去想。

可是人性善惡的底線又怎麽可能僅僅是如此呢。

婁挽意並沒有見到謝璧本人，而是來到這裏的第一眼就見到了謝景行。

說來也巧，原本她是可以在謝璧身上看到些許風光霽月的東西的，可惜自從有了屠廷，她非但對謝景行身上的優點全然看不見了，反而覺得他和自己過分的相似，兩人見面談吐都少不了周旋——

遠不如她和屠廷那樣炙熱而直接。

“挽意。”

比如說現在，他分明很不歡迎自己的到來，卻還有偏偏禮遇備至，都到這個時候了，還要顧及周全。

婁挽意沒工夫去理會，她到底是好了孩子，也有了自己的家庭，再見謝景行非但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，而是不由自主地擔憂他是否和謝璧一起聯手做了這些。

“魔域的事，想必謝道友已經聽說了。”

“挽意，別急。”

捆綁著的虞雙歌就這麽束手束腳地送到了自己跟前。

婁挽意撕開虞雙歌嘴巴上的膠布，她靜觀接下來虞雙歌的這場表演，“師姐，救我。”

她早已不是她的大師姐了。

如果不是虞雙歌身上可以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，她或許也不會去拯救，以往的婁挽意只會考慮世界之大，蒼生之重要意義——

然而，這一刻的婁挽意發覺她也是個凡夫俗子。

所以，她會不快。

“她與我說您的父親……”

謝景行語氣淡淡，“無中生有。”

“我們與魔域雖說素來不和，但也完全沒有要顛覆魔域的道理。”

可婁挽意一字未提，對魔域的事壓根兒就沒有開口，那謝景行又在否認什麽，他只不過是出於預感，還是說他早已參與了這一切的圖謀。

“我想她是勾.引未遂，才說得出這種話來汙蔑人。”

虞雙歌滿眼震驚，她無法相信男主為了取悅女主竟然說出這種話來，而且，她越來越發覺男主的深不可測。

如果說屠廷是個爪牙外露的惡人，那謝景行一定是個不動聲色殺人無數，且眼皮子不眨的惡人。

她怎麽就沒有想到，男主一旦放棄了自己正面形象，他可能比惡人更狠呢。

虞雙歌正欲開口，卻發覺自己已然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。

她發不出聲來。

她驚恐地望向婁挽意，等待女主最後的仁慈。

到底是女主，心中有大愛，婁挽意揮了揮手，將她驅趕在門外。

其實，婁挽意心中並無此意，她只不過是想和謝景行兩個人單獨聊聊，至於虞雙歌，她願意透露，那便透露，她若不願，大不了也不來往就是了。

“謝道友，我想聽聽你對魔域之事的看法。”

“魔域亂，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，”謝景行的笑意款款，仿佛說著無關緊要的小事，“我想這麽些年的積病爆發出一次的破事，正常不過而已。”

“至於真的會死多少人──”

直到這一刻起，婁挽意總算是清晰地感知到，謝景行已經徹底變了。

他目光冷漠，並且毫無興致。

“我就是想，如果謝道友知曉什麽的話，或許可以告知一二。”不然的話，婁挽意並不願意在這裏多做停留了。

婁挽意轉身，謝景行卻冒昧地站在了她的身前。

曾經風光霽月的謝景行似乎真的全然不同，他的冷眸緊盯著自己的眸子，然後不動聲色地問，“那你用什麽來換？”

“挽意，我從未要求你為我做什麽，可你卻願意為了屠廷一流生子。”

他的嗓音裏透著一股壓抑的苦楚。

他的口氣隨即又雲淡風輕，“當然，我說這些，不是要和你計較的道理，我不會怪你，過去的事便作罷了。”

真的就此作罷了嗎？

他到底清不清楚他在說什麽啊。

謝景行逐字逐句道，“和我成親，剩下的事我來幫你處理。”

是許諾，亦是威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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